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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好你不愛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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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好你不愛我

“聽說了嗎, 咱們府裏的穆郎君好像要被殿下收用了。”說話的是個圓臉丫鬟,梳著雙髻,著素色短襦, 看著年歲不大,一雙眼睛倒是機靈。

她正和同伴一起清掃竹林外的落葉。

見對方不理她, 她又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邊的人,“穆郎君可真是好福氣呀,當初這麽多人進府, 留下來的竟只有他一個。”

“若我當初選擇伺候的是穆郎君,指不定這時候已經雞犬升天了。”她的語氣不無艷羨。

她的同伴年歲比她大些, 模樣有些木訥, “奇怪, 穆郎君不一直是殿下的人麽?”

“這你就不懂了吧。”圓臉丫鬟有心在同伴面前炫耀她的人脈, “我聽前院伺候的人說, 這次殿下是來真的, 她要收穆郎君為侍君,消息都傳到長安街外了。”

“依穆郎君這身份, 正經的駙馬爺是當不上了, 但是能留在殿下身邊,當個侍君也足夠了,何愁沒有出頭之日呀。”

“行了。”木訥丫鬟見她還在咂嘴感嘆,提醒了她一句。“趕緊幹活吧, 小心被管事的聽見, 咱倆都沒好果子吃。”

圓臉丫鬟也意識到背後議論主子不妥,她親昵地撞了撞同伴的肩膀, 狀似討好。“好啦好啦,我也就說說兩句, 你不說我不說,能有誰知道?”

兩人光顧著聊天,竟是絲毫沒發現竹林後頭還站著人。

“郎君,她們也太過分了。什麽以叫郎君這身份只能當侍君,明明你的身份配殿下是綽綽有餘!”三錢嘟囔著,他越想越氣,“不行,我要出去教訓她們幾句,讓她們以後還敢胡說。”

“行了。”穆懷愚攔住他,“嘴長在人家身上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由她們去吧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三錢還在堅持,穆懷愚看了他一眼。

那平素溫和的眼神中此時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,三錢一下就洩了氣。

“好吧,那這次.......這次就暫且饒過她們一回,下次t再讓我聽到了我可是不依的。”

穆懷愚沒說話,半晌,他突然開口問三錢,“我不常出門,剛剛那名丫鬟說......”他滯了一下,“我被殿下收用了是怎麽回事?”

“啊,這個就是......就是。”三錢撓了撓頭,有些不好意思,“殿下給郎君名分的意思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這個消息是真是假,何時傳出來的?”

“應該是真的,都傳出來好幾天了,府裏的人都知道。”還有幾句話三錢沒敢說,以郎君這個身份,他怕他知道了受不了。

其實上京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,甚至還有官員暗地裏又送人過來,妄圖分一杯羹,只不過都被殿下以各種名義給回絕了。

之前進府的時候,殿下對他們幾個不聞不問,外面的人說話再難聽,但殿下畢竟沒讓他們做難做的事。是以他和郎君還可以騙自己,殿下只是把他們當客卿。

可如今有了名分,真要幹那檔子事了,也不知郎君身體能不能受得住。

“那為何你不跟我說?”穆懷愚望著他,有些不解。

“郎君你也沒問啊,而且你不是一向不關心這些事嗎?”三錢一臉理所當然。

雙方詭異的沈默了一下,穆懷愚有些心力交瘁。

“......先進去吧,你待會把我殿內木幾架上放著的香球拿給殿下。若見不到殿下,就拿給她身邊的白芍姑娘,她自會拿給殿下。”

“記住,只需把香球給她就好,其餘的話一句也不許多說。”

三錢忙不疊的地點頭,“都記住了郎君,我先扶您進去。”

...

謝檀正在書房思考春闈賣官風波。文官一事,她作為武將不好明著插手,只能背地裏安排人。

方實甫在她的命令下也不再去刑部伸冤,反而整日在家酗酒,喝得酩酊大醉,時不時哀嘆幾聲,做出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。由此這事暫時還沒舞到謝伯玉跟前。

如此一來,買賣雙方自然安心,自以為遮掩了過去,但底下的波詭橫生,暗流湧動又有誰知曉呢。

不過她倒也無需擔心,左右那些殺人放火的勾當自有他人上趕著去做,她只需保持雙手幹凈,扮演一個仁君的角色就行了。

門外傳來響動,白芍端著一碗羹湯進來了。

“殿下,用點黨參羊肉羹吧。小廚房新做的,最能溫補身體,抵禦嚴寒,殿下趁熱快喝兩口。”

謝檀應了一聲,便讓她放到案桌上。

白芍見對方還在伏案記事,猶豫再三,還是從袖口裏拿出了那顆香球。

“殿下,這是穆郎君托我給您送過來的鎏金花紋鏤空銀香球,裏面放了薄荷葉和些許桂皮,已經找大夫看過了,都是安神靜氣,有助入眠的藥材,對身體無害。”

謝檀聞言放下金翎毛筆,接過她手中精致小巧的鏤空圓球,舉在眼前細細把玩。

此香球用整塊銀錠雕刻成鏤空的樣子,外覆蓮花形狀,約掌心一半大。頂上嵌了根用金線織成的鏈子,不僅可以佩在腰間,還可掛在簾幔之上。倒是個十分有趣的玩意。

謝檀看著新奇,便問了一下,“他可有跟你說這球的用處?”

“穆郎君略提了一嘴,此球又名‘臥褥香爐’。除了用作日常熏香之外,還可在裏面貯存香料,點燃以後,放在被褥之中滾動,不僅能夠暖身子,其香氣也是十分寧神呢。”

“好實用的東西,他為何會送我這個?”謝檀目光疑惑地盯著她。

白芍解釋道:“穆郎君說,殿下前幾日在他殿中覺得舒適,想來應該是熏香的緣故,所以他這幾日趕制了這個圓球,在裏面放上了同樣的香料,希望能夠幫到殿下。”

“那他倒是有心了。”謝檀喃喃,順手把香球別在腰間。“他身子最近可好些了?”

“已經好多了。”白芍試探著問了一句,“殿下要不要去看看穆郎君?”

謝檀看了她一眼,沒說話,半晌才道:“走吧,正好趁他身子還行,跟他說件事。”

“那奴婢去給殿下拿件披風,再讓三錢給殿下煮一壺您愛喝的萬春銀葉茶。”

謝檀看她這有條不紊的架勢,詭異的有一種自己不是去看望病人,而是去臨幸病人的感覺一樣。

所幸白芍正忙,沒註意到她臉上變化的神情。

主仆兩人走了一炷香功夫就到了逸園。殿中銀葉茶已煮好,薄荷香也已經點燃,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,十分好聞。

“提前聽白芍姑娘說,殿下要過來,不知所為何事?”他招呼謝檀在對面坐下之後,又遞給她一杯已經撇去茶沫的茶水。

謝檀望了一眼,放下杯盞,長驅直入,“你大約也聽到那些閑話了,可有什麽想法?”

穆懷愚喉嚨滾動了下,耳朵有些泛紅,盯著她緩慢開口,“殿下是說......封我為侍君那些話?”

“對。”謝檀看著他,眼神也不閃躲,坦然承認。

“那敢問殿下,這......這是您一時興起說起的玩笑話,還是另有圖謀?”問完這一句,穆懷愚呼吸都輕了,轉過臉去,生怕聽到任何令他難堪的話。

謝檀沈吟了下才道:“也不算一時興起,自那日我遣散府中其他男侍就有這個想法。”

“當然圖謀也是有的,我需要你做我名義上的‘侍君’,幫我擋住其他人。”

望著穆懷愚別過去的雙眼,她又道:“你放心,你我只有‘侍君’之名,其他一切皆不變。你願意的話可以先搬去我那邊,不願意也可以繼續住在這裏,都隨你自己。”

“我雖不明白你為何會被李懷送進來,但你我半年的相處,我知你並不是那種人。所以我今日特來問問你,如果你覺得為難,我會讓人熄了那些謠言。”

“你看,你意下如何?”

穆懷愚自謝檀說到侍君之名的時候就一直盯著她。對方說起‘侍君’兩個字也不見臉紅,眼神一片坦蕩,分明無半分情義,仿佛在對著下屬下命令一般。

他心裏苦笑一聲,半是失落半是欣慰,幸好,幸好你不愛我。

半晌,他才試探問道:“若我不願,殿下會找其他人嗎?”

謝檀沒料到對方會反問她,一時楞在原地,腦中還真思考了其他人的可能性。

耳邊又傳來一句,“殿下......會考慮那位季公子嗎?”

“關他什麽事?”謝檀聽到這句,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,眼神有些訝異。

“是我失言了。”對方賠罪道:“不過,殿下能第一個想到我,我很高興。”他笑了笑,“所以我願意,殿下。”

“只是搬動太過麻煩,我繼續住在這裏就好。”

“好。”謝檀點點頭,解決完一件大事,她心頭瞬間有些愉悅。“那我再讓人撥幾個丫鬟管事的過來,你這裏伺候的人太少,侍君也要有個侍君的樣子。”

“正好臨近年下,晚上清河坊有燈會,你若感興趣的話,我們可以一起去逛逛。”見對方點頭,她又道:“那到時候我讓侍女過來喚你。”

殿外白芍已經在扣門了,似乎有要事。謝檀見狀只得起身,似是想起了什麽,她又道了一句,“謝謝你的香球。”她指了指腰間,“我很喜歡。”

說完她便轉身,便也錯過了穆懷愚那一瞬間眼裏迸發出的驚喜。

...

“殿下,裴先生過來了,正在花廳裏等您,他好似受了傷。”

謝檀腳下沒停,“去看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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